魔兽世界玩家原创作品:同人短篇小说《雄鹰之陨》(上)

来源:互联网 编辑:wan玩得好手游小编更新:2024-11-04 15:35:50 人气:

在凯瑟琳想象中的暮冬要塞 ,远比眼前这座残破冰冷的旧城要来得宏伟。她原本以为,作为联盟在北地前线最坚不可摧的壁垒,至少也得在面积上去更大一些。塔楼、庄园、农田、广场。虽说这里有着一个真正要塞所拥有的一切,但和她曾经在洛丹伦的家相比,所有的东西都犹如袖珍版的一般——即使如此它们也有相当大一部分领地被茫茫无尽的天灾军团所占领,不过无所谓,在哪里都一样。

她透过城门向外望去,怪物高亢的嘶吼和寒风尖锐的呼号此起彼落,但最终仍旧被阻挡在那厚实沧桑的城墙之外。战旗猎猎作响,金色的雄狮举头挺胸,手持长弓的射手拉满弓弦,箭矢飞起又落下,陪伴那些的是塔楼之上偶尔坠落的身影。第七军团的将士用勇气为要塞构筑起了无法撼动的屏障,只是没有人在乎那些,因为城内还是平安的。第一个遇难者会让人感伤,凯瑟琳想,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最后就只不过剩一些无聊的人数统计了。

金色雄狮麾下的英雄,就如同当年那些在双头铁鹰注视下的无名氏,坚守誓约,也只能湮灭在众人的记忆之中。

要塞里的人来来往往,狮鹫兽起起落落。沿着墙根搭起的破旧帐篷上堆满了泥污和积雪,几乎占用了大半条街。交织升腾的白色雾气下,惊魂未定的旅人、饱受折磨的伤员和龌龊的流浪汉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一整队列兵迎面走来,凯瑟琳侧过身,低头让开了道。领头的卫士神情肃穆地骑在战马上,灰色的眼睛里透出严厉无情的光芒。他挺直了背脊,身后狂风王国的战旗迎风飘扬,上面画着挥舞着利爪的金狮,俨然联盟的正义。

但那不是她的正义。正义只存在于雄鹰遨游的日子里,她不需要正义。

即使有着惹眼的火红色鬈发,在这种关头,也不会有人注意她一眼。凭着伪造的证件,凯瑟琳畅通无阻地混入了临时的指挥塔。狂风王国的建筑布局都大同小异,这座临时作为指挥所的城堡也和其他的无异,甚至暗门的入口也毫无区别。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刻钟,但凯瑟琳厌恶等待。她沿着内侧的楼梯快步前进,二楼左手第三间房。一,二,三。她默念道,然后推门而入。

七年未见,眼前的胖子已然和凯瑟琳印象中的杰里克·艾尔伯特伯爵产生了不小的差距。消瘦修长的身体已然满是肥肉,肥腻油亮的秃瓢也让人几乎无法记起他那乌黑浓密如同松针的短发。只是和善的眼神未曾变过。

胖子从短暂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满脸堆起的笑容让人几乎看不到他的五官。他肥胖如同藕节的手指滑过一旁的女仆的屁股,用力一拧,引得尖叫连连。他挥挥手,那姑娘面红耳赤地逃离了房间,不符合身份的粗俗笑声才完全停下来。“好了,那么看样子可以办正事了。亲爱的凯西。再次见到你真高兴。”

艾尔伯特伯爵把一叠厚厚的档案文件推到凯瑟琳面前,他十指交叉,态度严肃,和蔼地盯着她的眼睛,没准这才是一个“狂风贵族”该有的样子。

但是凯瑟琳无论如何也谈不上“高兴”。虽然在之前的信件往来中,提及过应当尽量简化那些繁复的手续,但即使剃掉那些无聊的废话,这些权贵之间的繁文缛节仍旧令人不胜其烦,那些拖沓乏味的陈词滥调萦绕在耳边无法解脱。她完全没有去确认那些文件的内容——反正也毫无意义——只是机械地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卷宗的末页,一遍又一遍地签上“凯瑟琳·冯·克劳伦斯·艾尔德菲尔特”这一长串令人生厌的单词。

提到这里,她的脑中就总是忍不住涌现用力把那个长着酒红色杂草的脑袋摁进马桶的画面。那倒霉的女匪总是叼着不知哪里捡来的劣质香烟,一脸幸灾乐祸。

“那些贵族老爷怎么会听我们这种乡巴佬讲话。”那家伙推卸责任的时候总这么说,“和贵族打交道,当然还是得我们的男爵大人出马。”

其实谁说都一样。就算洛丹伦的爵位真有意义,这个没落的名号仍旧只是个笑谈。艾尔德菲尔特这个姓氏和家父的旧交情,在这些“叔叔”或者“伯伯”面前一文不值,他们看中的无非也是那凯瑟琳那一刀刀割下的心尖嫩肉,除此之外她无牌可打。许多洛丹伦落魄的贵族都是如此,一匹病马,几整理难吃的猪食就能把他们祖辈存下的基业轻松换走。这些封地犹如架子上的熏肉,只要能叉下来,终将分在这些老狐狸的盘子里。毕竟,天天在瓦里安国王面前谏言向部落宣战,收复洛丹伦的,也是这群老狗 。

如果这样能够顺利地换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话也无所谓了,至少比落在那卑鄙的妹妹手上要强得多。凯瑟琳如此想着。壁炉里的火焰劈啪作响,张牙舞爪地在她翠色的眸子里翻腾跳跃,好似狞笑着的恶魔。她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甜腻腐朽的喘息声从那堆满假笑和肥肉的老脸上传出来,胃里一阵痉挛。

即使她深知这个权贵是什么东西,在这种场合下,凯瑟琳依然要尊称他一声“叔叔”。在最后一页签名的时候,凯瑟琳依稀看到了“蜜酿庄园”几个字——那曾经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她叹了一口气,重重地合上了卷宗,一把砸在了胖子伯爵的桌上。

“别生气嘛,凯西。”艾尔伯特伯爵随手把那一摞纸推在旁边,笑道,“洛丹伦贵族的封地就像空头支票一样可笑,这你我都知道。这年头,你知道的,军备可比封地值钱得多。我也听说过你遇到的困难,这年头,能像叔叔我一样诚心帮忙你的人可真的没有了。”艾尔伯特伯爵臃肿的肥肉让他的五官都挤在一起,“当然,这可得好好感谢你的父亲,毕竟之前,我可欠他一大笔人情。”

她所有的家当换几车补给,而且万一被抓就是人财两空,真是划算的买卖。但正如伯爵所说,凯瑟琳手中的地契房契在现在的情况下,真的只是几张废纸。暮冬要塞的辎重部队意义重大,警备森严,正面硬上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眼前这个被称为“叔叔”的男人,只要动动小指,某些“运输途中的损耗”就足够他们喘息好一阵子了。

“说真的,凯西,我完全不能理解你们现在的动机,只要你们放下那无所谓的坚持,也是不可多得的英雄,狂风王国也不会亏待……”

“洛丹伦是米奈希尔的,不是乌瑞恩的。叔叔。”凯瑟琳强硬地打断道,“关于我们的协议,我的职责已经履行完了,艾尔德菲尔特名下的财产、封地以及所有的资产已经归于您的名下了。虽然现在……您可能需到再等等。佳莉娅公主必将引导我们走向胜利。”凯瑟琳整理了整理,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况且,我也没什么能给您的了。”

“别那么见外,我只是暂时替你‘保管’,凯西。你的东西我不会动你的,你的要求我一根钉子也不会少。我可是你最亲的叔叔,可比你那生死未卜的公主靠得住得多,毕竟你不能随便找一个金发女人就说她是佳莉娅公主的。”艾尔伯特伯爵在一个簿本上写着什么,嘿嘿直笑,“明天中午第四队和第五队的运输车就会从新壁炉谷以北经过,万一被血色十字军那帮疯子劫了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呐,调度令,你要亲自送过去吗?”他挥了挥手。

凯瑟琳也不讲客气,她不知道“叔叔”到底会耍什么花样,但是这调度令上的白纸黑字是实实在在的。她伸手去接那张纸片,左手腕间却粘着肥肉有些烫人。

“开个玩笑,丫头,粗活叫下人干就可以了。”伯爵一脸假笑,手上力气却大得惊人,几乎要把凯瑟琳拉倒在桌子上,“眼看就要天黑了,今晚就……不要走了。你看天色马上要黑了,夜路可不平安,不如,在叔叔这里留宿一晚。明天一早,我放置人送你回去。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凯瑟琳一把挣脱了胖子的手,但并没有想要生气的样子,“当然,叔叔。如您所愿。”她揉了揉因为被紧握而有些疼的手腕,“不过,我想既然辎重队要出发,就没有理由分开赶路吧。不如……”

“你可真厉害,丫头,都翻我的老本了。这次我可不好交差了。”伯爵搓着手,从桌子后绕了出来,“不过既然我亲爱的凯西开口了,我也没理由拒绝……”

胖子肥厚的伸手抚上凯瑟琳像烈焰一样迷人的炽红鬈发,眼神有些迷离。苍蓝的丝绸长袍下是女法师雪白的胴体,她一动不动,毫无抵抗,任由那双肥厚的手四处游走。

一条发情的公狗。

他想立刻得到她。激动的心跳,胜利的喜悦陪伴着的是……

痛苦的哀嚎。

那并不是烤肉所散发出的香气。杰里克·艾尔伯特伯爵捂着自己焦黑的双手,蜷作一团,仿佛他刚才触碰的不是美妙的女体而是炽热的铜柱。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女法师被掀开的长袍下,依稀可见的是闪耀着的赤红色的符咒。

“叔叔,您听说过‘炽刃凯瑟琳’吗?”“您觉得真正的‘炽刃’是什么样子的呢,挥舞一把能点燃的废铁的痴人?”凯瑟琳扯好自己的长袍,把红发藏进了兜帽,“真是可惜,我原本想更和平一点地解决的。不过叔叔,您觉得什么样的人才会守旧秘密?”

“亲爱的叔叔。我们确认几个事情。”一直面无表情的女法师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她半跪在伯爵的身旁,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像烙铁一样变得通红。“您最后一次见过艾尔德菲尔特的后裔是在七年前;您从来不知道什么‘炽刃’,不认识那种把火焰符文刻在身上的疯女人;今天晚上没有什么访客,那几块谁也没有提到的封地原本就是您的;暮冬要塞的补给因为那几个痴人脚夫误会了命令所以才绕了远路;您因为烤火的时候睡着了所以烫伤了手。”

艾尔伯特伯爵惊恐地瞪大眼睛,啄米似的点着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凯西,不,艾尔德菲尔特大人,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我相信您,叔叔。”法师的手指用力戳进了伯爵的嘴里,“哑巴是不会告密的。”

离开暮冬要塞对于凯瑟琳来说并不算太麻烦。在那之前她必须还有件事要办。艾尔伯特男爵历来荒淫无度,在夜间他的房间周围就是禁区。希望最近他没有改掉这个好习惯。凯瑟琳想,不过最好晨间的战略会议能够如期举行,这样至少能让那只半熟的乳猪少吹一会风。

凯瑟琳压住兜帽,在雪夜中加快步伐。后勤队的营地不算太远,她很快便抵达了那里。一群脚夫和护卫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用马尿一样的劣酒麻痹自己疲惫的神经。没有人注意到她。一个男人半梦半醒地躺在营地正中的一张大躺椅上,捏着一个老旧的军用酒壶。他举着酒壶,伸着舌头,等待着最后一滴甘露从中落下。

她感到有些惋惜。在这荒芜的土地上,后勤部队所谓的正规军编制都是些笑话,“联盟”收编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这些身披蓝色军服的人,不过是一些并不属于狂风城的无家可归的农民。他们把仅有的收成半卖半送的拉给军队,用发来的半截废铁换取一点点的抚慰。

“妈的!给老子拿酒来!”他把那酒壶用力朝前扔去,哐啷哐啷滚出去了好远,但没有人理他,“给老子拿酒!”

酒壶滚到凯瑟琳的脚边才停了下来。她弯下腰,捡起了沾上泥土的酒壶。她扫了扫壶上的泥,摇了摇酒壶,突然变得沉了许多。

“你他妈谁?这里是禁区!”那男人对着凯瑟琳大声咆哮起来,这个络腮胡子的男人如果好好整理一番,也许还能谈得上英俊,但满嘴的酒气和恶臭让凯瑟琳几乎想要夺路而逃。  她走上前去,把重新装满的酒壶递给了那个男人。男人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凶神恶煞。他又看了看酒壶,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这里的确是禁区,但是即使请人来,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愿意往这个充满恶臭的垃圾场里钻。

凯瑟琳又把酒壶递了一遍,男人转而露出一丝狐疑。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把酒壶接了过来。他没料到酒壶里还有内容,差点让酒壶掉了下去。“啥玩意儿?”他惊奇地看着酒壶,仔细琢磨了一番,又凑近瓶口小心地闻了闻,这才下定决心舔了一口。

“妈的,你这婆娘还会戏法!”他从椅子上弹起来,两只手抱起酒壶,一饮而尽。北地的资源匮乏,平日里都只有酒糟残渣勾兑的一些猫尿。他抱着酒壶多吸了几口,这样似乎就能在空荡荡的瓶子里吸收一些养料。他不讲究什么形象,又亲了壶口好几下,最后实在是弄不出任何东西了,才而已手。“好酒!还有吗!”他突然觉得自己口气可能不大好,显得有些局促起来,“好……好姑娘……这酒……还有吗?”

“有啊。”凯瑟琳不由得露出笑容。她伸出食指,在铝制的酒壶上敲了几下。指甲划在金属上面的声音有点刺耳,但水壶又奇迹般地装满了,“慢点喝,多少都有。这是洛丹伦梅子酿的,我以前可爱这个,希望还合您口味。”

男人两手托起酒壶,傻笑着作了一个揖,只发出“嘿嘿”的傻笑。

“艾尔伯特伯爵……”凯瑟琳从怀里拿出了盖着艾尔伯特印章的调令。一直贴在她的怀里,蜡封已经有些模糊,让人不由得想起了那胖子肥腻变形的脸。烫伤的滋味可不会好受,可和她心里的味道比起来,就不值得一提。没等凯瑟琳说完,男人警觉地停下了手中的酒壶。他的酒看样子在这几个字之间就全醒了。这封荒诞的命令让辎重队运用补给的道路足足翻了三倍,绕过冰冷的龙骨荒野的最南方,不仅要偷偷从怨毒镇的背后穿插而过,还要历经好几处血色十字军的营地,就差大摇大摆地从新壁炉谷门口穿过去了。

“你他妈是那肥猪的人?”男人看了看凯瑟琳,低头看看自己的酒壶,又抬起头来,之前谄媚善良的表情消失了,如果不是他心里还有一丝“绅士风度”,那拳头恐怕控制不住地招呼起来了。“这他妈的什么鬼路线!”男人把半空的酒壶举起,想要砸出来,他定了定,愤愤地把酒壶砸到了旁边,酒壶不满地大口大口地往外吐着,“你来给老子送终的?从怨毒镇到纳克萨玛斯,然后是壁炉谷和遗民海岸?王八羔子都编不出这么精美的路线图,是你个狗日的干的?”

凯瑟琳对这种情况多少还是有点预见,这老东西阳奉阴违,欺上瞒下,在上面一个脸,对下人又是一张脸,如果打着他的旗号,自然得不到什么好脸色。但调动军备这种事情,又没法子不贴出这名字。

“酒还好喝吗?”她掀开自己的兜帽,篝火的光在她的鬈发上跳跃,“‘蜜梦’——我起的名字。把洗净的梅子晾干,一点一点地剔掉梅蒂。在酒罐子里工工整整地铺上一层,然后铺上冰糖和蜂蜜,再铺上梅子,然后再是蜂蜜,一层,然后再一层。封得满满当当,再浸入达隆郡的麦子酒,封上七个月,等到连酒封也挡不住的时候,就成了。这是洛丹伦的梅子才能酿出的味道。”凯瑟琳缓缓踱步,绕过燃烧着的篝火,拾起滚落在地的酒壶。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惜,现在只剩下些回忆的梦的碎片了。我果然没有起名字的才能。”她走了过去,把空空如也的酒壶递还给男人。他无言以对,只觉得口中焦渴难忍,似乎刚才酣饮的美酒不过是一场梦。

凯瑟琳一掌控住男人的手。冰冷、粗糙而满是裂痕。男人有些愣神,他只是隐约觉得手里有什么硬物。他抽出手的时候,粗糙的皮肤几乎要把女法师划伤。他环顾了一下乱哄哄的四周,只有迷茫的酒鬼,谁也没有理他。他翻开手掌,篝火中赫然闪耀一枚真正的金币。

“可笑。这点东西就想打发了?你觉得我们兄弟们的命就值这个?这地方这玩意没什么用,有用的是……”他掂了掂金币,想把它扔回去,看着法师沉默不语,又有点不对劲。

“我是洛丹伦人。凯瑟琳·冯·克劳伦斯·艾尔德菲尔特,艾尔德菲尔特男爵的长女,艾尔伯特伯爵的‘故友’……不过我想他,他已经不是洛丹伦人了。”她盯着男人的眼睛,“佳莉娅公主回来了,弑君者必将得到审判,所有的异端都必将得到审判。洛丹伦近在咫尺。”佳莉娅公主,凯瑟琳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即使狂风城的官方永远不会承认佳莉娅公主的身份,这些沦为“联盟”一份子的遗民,不会对她无动于衷,“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回家,就请你喝真正的‘蜜梦’。现在,我的庄园,换成了……这个。”

借着火光,男人又把金币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大小,质地,颜色,和上面的徽记。男人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这……这是……”晚上的风有点大,也许让他有些着凉,“这是这是”地说了好几次,鼻子塞了,眼眶也被篝火映得发红。凯瑟琳把食指放在唇间,把红色的鬈发重新藏进兜帽之中。“认识这个徽记的,都可以跟我们走;不认识的,去留随意。看着调度令,在第一个左拐的地方右拐。我们在龙骨荒野等你们。”

他不知道回答什么。遥想过往,跌落在地的王冠发出刺耳的声音。弑君者坐上沾血的王座,把王国据为己有,却对破境的亡灵天灾不闻不问。六国式微,乌瑞恩高举着“联盟”的旗号,来收复“联盟”的失地,真正的皇族血脉却不知所踪。篝火劈里啪啦地响着,忽明忽暗,金币上的双头鹰好像在这烈火中遨游。

“米奈希尔万岁。”他压低了声音。

不久,辎重队就组织起来了。十几辆装载着军备和粮食的辎重车列成一列长阵。颜色杂乱的高山矮马不安地吐着鼻息,蹄子在地上磕出凌乱的声音。这比调度令上的指派的东西要多了不少,也许占上了暮冬要塞两成的补给了吧。不知为什么,凯瑟琳想起了早先城墙上被天灾杀死而掉落城墙的那个身影,他跌落在墙根,露出恐怖而绝望的面孔,上面赫然是补给队领头那个男人的样子。

领头的男人吆喝着骑着矮马在队伍最前方走着。凯瑟琳跟着车队的末尾,轻而易举地混出了要塞。他们什么也没有讲。白日的时候,这里不过只是一条普通到没有名字的山间小道,连天灾都不会出现。然而夜幕低垂,浓稠的如同泥沼的漆黑让世间的一切都深深陷入其中。没有尽头的道路,一侧是绝壁,一侧是深渊,点燃的火把是一条蜿蜒的小蛇。凯瑟琳悄然离开队伍。黑夜里并没有人在意她。

火蛇远去,风雪是黑夜中无情的野兽。掩盖于狂风雪之下的脚步声,恐怕只有依靠女人的直觉才能够听见。

然而还是太迟。犹如鬼魅,娇小敏捷的身姿一闪而出。凯瑟琳想要抽身躲避,却被死死钳住,她觉得有几根钢筋锁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想要念出的音节被硬咽了下去。

凯瑟琳本能地伸出双手想要松开自己的喉咙,无奈那扣住喉间的指头力气却出奇的大。只是半秒钟的时间,凯瑟琳觉得冷汗已侵透了她的全身。紧接着便是从背后传来钝重的撞击感。

她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被打穿了。

刺客猝不及防,一声惊呼,匕首竟脱手而出。漆黑的斗篷在后背的位置被割了一个大洞,蓝色的法袍上跳动的奥术光芒即使在黑夜中也清晰可辨。

——附魔法术在最关键的时候又救了她一次,看似普通的丝绸长袍,却坚韧得犹如精金。

凯瑟琳一手缚住喉间的指头,一手抽出短剑反手便砍。那苍白的兵刃划空而过,纹刻在剑背上的符文在无月的黑夜中闪闪发光,一起一落之间,那柄无名的利刃竟然凭空燃烧了起来。韧如钢筋的手指忽然如泥鳅一般滑腻,刺客解脱束缚,抽身小退一步,炽刃贴面而过,赤色的火焰投在双眸之中,反射出猫眼石一般漂亮的光泽。凯瑟琳向前跨出一步,用力劈砍。烈焰闪过,刺客早已消失无踪。

凯瑟琳恼怒地咂咂嘴,短剑回鞘,四周的一切又潜回了漆黑的泥沼。背后的新伤让她疼得几乎要哭出来,想必一定会留下非常严重的瘀伤吧。

好在只是瘀伤。她想到。如果说用“运气好”来形容自己的话,真的完全不过分。如果刺客第一刀选择的划开喉咙而不是刺杀心脏,恐怕这会已经回去见老国王了。

黑色深渊中投来捕猎者的视线。那双猫眼石一般的眸子在凯瑟琳的脑海中迟迟挥之不去,就像捕猎前的猫。凯瑟琳不疾不徐地走着,隐忍着背后的剧痛。她故作镇定,好让自己看上去毫无破绽。路边古怪嶙峋的巨大岩石,山间的积雪,哪怕是黑夜自己,都是藏匿的好地方。

一步,接着是下一步,如此反复,直到云边泛起乳白的晨光。道路开始渐渐变得宽敞起来,那些看上去足以藏下整个活人或者死人的怪石也渐渐稀疏,那如芒在背的目光也一并离她远去。直到最后,视线的尽头是一望无垠的雪原,也再也没有什么伏击。

整夜绷紧的神经让凯瑟琳心力交瘁,她头一次有点期望,那个酒红色头发的混蛋能够突然出现,然后对她大喊,“臭婆娘,你动作太慢了,烟他妈的都抽完了。”然后她会一如往常的,带着鄙视和怜悯的表情冷笑不已。如同铁鹰一般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开始期待柔软的行军床了。

于是她叹了口气,从大地的影子中走了出去。

就像那只猫从她的影子中走了出来一样。

狂风雪是世间最大的恶徒,它有刀子一样锋利的牙齿,有藏匿危险的咆哮,还有掩盖正义的无尽白袍。法师随着这恶徒艰难地前行,袍子隐约闪出蓝色或者翠色的光泽,上古符文的力量在其中流淌。对于普通人来说,一枚符文里蕴含着的知识,恐怕穷极一生也难以理解,它能改变世界的规则,让枯草锐不可当,让朽木坚如磐石。但不管那袍子上是多么精密多么危险的东西,只要护不住要害就毫无意义。

黑夜是猫的朋友,猫是影子的化身。一夜的奔袭让凯瑟琳疲惫不堪,她反应很快,但她的身体跟不上她的节奏,勒住的喉咙根本发不出任何完整的音节,她根原本不及拔剑,那冰冷的宝剑无法燃烧,她就无能为力。法师胡乱地抓着,在勒住她脖子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爪印,抓烂那里,似乎会有一根羸弱的稻草。

有着猫眼石瞳孔的女孩紧紧地贴法师的身体,感受她的胸腔疯狂地一起一伏,就好像这急促的呼吸是自己的一样。法师的肌肤像黄油一样软滑,缴喉,然后切开,一切就结束了。匕首插得很深,几乎连柄都没入了她的喉咙。鲜血获得了从未有过的自由,向着雪地夺路而出。法师剧烈地抽搐着,发出绝望的被闷住的啼哭。法师挣扎着,像濒死的鲇鱼让她无比地难受。

好在一切很快结束了。她做得很彻底,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太多的痛苦。猫眼石一样的眼睛里存着些恍惚,似乎不相信这眼前的一切。她怔怔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法师。鲜血很滑腻,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沼泽中挣扎。

北地的天气永远没有明朗的时候,风暴、雷暴、雪暴此起彼伏,唯独缺了和风丽日。狂风雪越来越大,脚边法师的尸体在不经意地模糊下去,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小的雪包,满地的血也在这风雪之中渐渐褪去,好像它们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不管怎么说,这场风雪也大得过分了。

女孩全身的肌肉毫无预兆地紧张了起来,这种来自动物本能的危机感带来的,恐怕才是真正可怕的东西。那在风暴中掠过的已然不是“如利刃般锋利”,而是真真切切的冰铸的匕首。她侧身躲过了第一轮袭击,冰匕首插在地上,瞬间消失在雪地之中。她弓起身,仔细辨识着风雪中的每一处,想要辨识出这卑鄙的施法者到底躲在什么地方。

太晚了。

本应埋着法师尸首的雪堆突然炸裂开成一圈巨大的冰环,死死地咬住了女孩的脚踝。无辜的小鹿踏进了凶恶的捕兽夹。她惊呼一声,迎面而来的狂风雪刺穿了她的袍子和娇小的身躯。她迎着风暴尖叫,使尽全身的力气疯狂挥舞,和看不见的敌人勇敢地作战。

直到身后传来与这天气完全不符的灼热,——那肯定不是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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