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那年,她第一次见他,他调侃道:以后小成哥哥罩着你。
六年后,她越洋归来霸气表白。他冷笑:“喜欢我的人在排着队呢。”
“给我一个插队的机会,我会很快追上你的。”
言喻:你说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来找我?
蒋静成:怎么不想找?转业报告一年写十几遍。可我想着,只要我守好这片土地,你总有一天会回家来。
作者简介:
蒋牧童,江南人士,长居南方。平常以码字为乐,喜欢美食大过天。
已出版作品:《我就喜欢他那样》《应许你欢喜》《那片蔚蓝色》
01.他就喜欢我这样的
此刻大概是到了休息时间,篮球场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都是些当兵的年轻小伙子,应该是这大院里的警卫排,他们占据着篮球场的另一端,互不打扰。
言喻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陶逸球技不怎么样,看得出来平时没怎么打,不过蒋静成球技精湛,他身材高大,投篮的动作流畅又舒展。
这会儿正是他拿球,因为他们领先了,孟西南和韩尧两人看他看得更死。他迟迟突破不到禁区里,最后干脆绕了过来,就站在离言喻不远的三分线上,跳起投篮。
他利落地出手,篮球“唰”地一下,稳稳地投了进去。
还是个空心球。
言喻扬唇,刚准备抬手鼓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喊:“哎,小心!”
她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篮球直奔着她的脸砸来。言喻先是一愣,待想起来躲时,篮球已快到面前。她下意识地躲避,可是没想到面前突然多了一个紫金色的身影。
言喻被满怀抱住,鼻息间是他身上的味道。他身体滚烫,胸口一片濡湿,她脸颊贴着他胸口的时候,只觉得有点儿潮。
“砰”的一声闷响,两人被篮球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操场旁边是一片草地,大概是前两天刚下过雨,草地还是湿润的。言喻退到草地上的时候,高跟鞋踩进泥土里,身体的重心往后倒,连带着蒋静成都没站住。
好在天旋地转之后,言喻被蒋静成搂在怀中转了方向,而他结结实实地摔了下去。
她趴在他身上,两人都带着点儿轻喘。
身后传来陶逸的骂声:“你们几个打球不带眼睛的?”
言喻准备起身,没想到腰身被蒋静成的手紧紧勒住,她爬不起来,双手在半空中挥了几下,甚是滑稽。
蒋静成躺在草地上,看着她的动作,突然笑了。
原本言喻心底还十分感激他,因为他替她解了围,没让她被篮球砸到。
突然,言喻安静了,片刻后定定地看着他,轻声说:“小成哥哥,你顶到我了。”
顶到……还能顶到哪里?蒋静成脸色登时沉了下来,面黑如铁,猛地把言喻掀开,甩手就走了。
言喻被他甩到草地上。韩尧吓得赶紧扶住她,不明所以地问:“小成哥这是怎么了?”
她嘴角弯了弯,原来调戏他,心情会这么愉快啊!
蒋静成头也不回地离开时,正好有辆车子停在路边,是韩京阳的车子。
从副驾驶座下来一个姑娘。
待韩京阳带着人过来的时候,言喻正在拍身上的泥土,心里还想着幸亏她之前换了一身衣服,穿的是长裤。
“言言。”韩京阳惊讶地喊了一声,没想到她也在。
言喻抬头,就看见他身边站着的那个姑娘,是那天晚上在绿柳碰到的人。
待相互介绍之后,言喻才知道这姑娘叫苏黎,是韩京阳的表妹,刚来北京发展。她今天穿了一身草绿色的连衣裙,她皮肤白皙,这裙子倒也衬她。苏黎极大方地看着众人,笑道:“我经常来表哥家里的,只是从没遇到过大家。”
说完,她又冲着言喻眨了眨眼睛,柔声说:“言小姐,你身体还好吧?”
言喻淡淡地点头,算是回应,不知道原委的韩尧和陶逸冲着她们两人看了一眼。
韩京阳有点儿后悔把苏黎带过来,他没想到言喻今天也回大院了,这会儿只能庆幸蒋静成不在,可惜事与愿违——
苏黎眼尖,已喊出了声:“小成哥。”
蒋静成头发湿漉漉地回来,看得出来他是去洗脸了,不仅头发全湿,连胸口球衣都湿透了。
韩京阳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他也在。
见苏黎这么熟稔地喊蒋静成,众人心思各异。
蒋静成却是最淡定的那个,冲着她点了下头,问其他人:“还打吗?”
于是,球赛继续,韩京阳陪着两个姑娘站在一旁。苏黎性格活络,一边喊加油,一边观察言喻,只见她安静地站着,一直娇羞地给蒋静成加油。
待喊累了,苏黎定定地看着身边的言喻。
其实从她看见言喻第一眼起,就有了危机感——这姑娘太漂亮了。她自认是个美人,可是真要和言喻比,还真是不得不服气。
于是,她状似无意地闲聊:“你和小成哥很早就认识了吗?”
言喻看出她眼里带着的打探意味,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那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吗?”
苏黎这话问得很有深意,表明了自己对蒋静成的兴趣,意在警告言喻。
显然她对自己挺有信心的。
突然,言喻哼笑了出来。
苏黎被她这声笑弄得挺尴尬,谁知言喻睨她一眼,问道:“你想知道?”
当然想了,苏黎不自觉地点头。
言喻看着球场里的人,看了好久。就在苏黎以为她不准备说了的时候,她的目光又转了回来,定定地看着苏黎。然后,她淡淡地开口:“他就喜欢我这样的。”
苏黎目瞪口呆。
连一旁一不小心听到的韩京阳,都诧异地看着言喻。他对言喻的印象,还停留在六年前——软软甜甜的小姑娘,不声不响,被蒋静成保护得很好。就连孟西南这个亲哥哥,但凡有一点儿亏待她的,蒋静成都能逮着人揍一顿。
韩京阳看着她,她的长相现在成熟了很多,脸上已完全不带稚气,柔和的鹅蛋脸,五官精致动人,此刻神色看似寻常,却有种说不出的恬淡。
连他都不自觉地看呆了。
苏黎在回过神之后,原本心底的那股子志在必得的劲儿,突然被打消了一半。
不是她不够自信,而是她害怕言喻的眼神。
那双清润的眼睛看着她时,她没来由地感到心虚。
苏黎及时转头,此刻球场上缠斗激烈,陶逸球技一般,是蒋静成在主攻,他侧着身子,一边拍着手中的球,一边用宽厚的肩膀顶着对面孟西南的侵犯。
即便只是一场普通的球赛,他脸上的专注和认真,都叫人看得入迷。
苏黎有些不甘心,咬着唇,想说话。
谁知言喻比她先开口,她倒是认真地提醒:“不要浪费时间。”
这话说得太嚣张,苏黎可是早就和韩京阳打听过了,蒋静成一直没女朋友。其实她在蒋静成回北京之前,就已经见过他,不过是在韩京阳家中的相册里见到的。
几乎是一眼,她就喜欢上他。
要不然她也不会死缠着韩京阳,非让他带上自己去参加为蒋静成准备的接风宴。
“唰”的一声,篮球入筐,蒋静成投进最后一球,赢了。
“请客!请客!”陶逸跳起来欢呼。
一旁站着的蒋静成脸上也露出笑意,他随手扯起衣摆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紧窄的腰身上肌肉分明。言喻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蒋静成放下衣摆的时候,目光正好扫过来。
她冲着他笑了一下,谁知他的脸色反而更难看。
韩尧正被陶逸逮着要请客,韩尧骂他:“你是不是八辈子没占过别人便宜了?要不是有小成哥在,你能赢吗?”
“不管是靠什么赢的,现在愿赌服输。”陶逸可不管他这套,嚷嚷道。
于是,一帮人吵吵嚷嚷,直奔大院的小超市。门口摆着冰柜,陶逸上去就拿了一瓶冰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之后,又打开雪糕冰柜开始挑选。
“你们两个想吃什么随便挑啊。”他又招呼两个姑娘。
苏黎轻笑着摆手,说:“这个有点儿凉,我就不吃了。”
大院的超市是院里家属开的,所以老板和他们很熟。他们和老板说着话,一转头,蒋静成就看见言喻正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挑选雪糕。她神色认真,只是看了半天,也没下手拿。蒋静成刚接了老板递过来的一支烟,手指夹着烟走了过去。
“我要这个。”他伸手从冰柜里头拿了一支冰棍儿。
言喻看了一眼,跟着拿了一支一样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还喜欢这个。
嗯,长情。
陶逸靠在冰柜上,一边咬着嘴里的雪糕,一边问:“小成哥,你这次是真要调回来?”
被问到的男人,正慢条斯理地剥开冰棍儿的包装纸,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做什么动作都好看。他咬了一口冰棍儿,才懒懒地朝陶逸看了一眼:“不一定。”
这话一说,众人心底各有心思。
最藏不住的就是苏黎,她着急地说:“我听说你现在待着的部队挺累挺苦的,干吗不调回北京?”这次她听说他要调回来,还满心欢喜,想着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蒋静成沉默了一会儿,皱眉看着她,严肃地问:“你知道我在什么部队?”
说这话绝对是不高兴了,韩京阳虽然心底后悔多管他表妹这档子闲事,不过也不好让苏黎在众人面前太丢脸,于是替她解围:“你别怪她,是我不好,和她多说了两句。”
蒋静成淡淡地问:“你不知道什么是保密守则?”
韩京阳被他怼得没脾气,知道这小子就是这样,一旦涉及他部队上的事情就较真。他赶紧笑道:“我错了,下次绝对不犯。”
苏黎眼圈都红了,可是其他人都不说话,跟没听见一样。
倒是言喻站在旁边,没一会儿一根冰棍儿就吃完了,等她伸手去开冰柜,想拿第二根的时候,手背突然被一旁伸出来的一只手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痛得轻“嘶”一声,缩回手。蒋静成看着她:“还吃上瘾了?”
言喻捂着手背,看他。她眼睛本来就亮,此刻大概是被蒋静成这一下打得真疼了,眼里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劲儿。
“回头肚子疼,有你哭的!”蒋静成声音低哑,这也算是解释。
言喻看着他的表情,扯着嘴角故意说:“就算再关心我,也用不着动手。”
正在喝水的韩尧一下子被呛住,咳得一张脸都憋红了。旁边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一个个心里都像被猫挠了,还要表现出淡然的模样。
蒋静成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
白皙的手背,居然真的红了一块。他皱着眉头,这次是对自己生气——下手重了。她以前不能吃太凉的,即便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一天也只能吃一根冰棍儿。
他都记着呢。
霞光满天,林荫道上渐渐没了人,倦鸟归林。
言喻跟着孟西南往回走,兄妹两人一路没说什么话。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孟西南突然停住脚步,站定,问道:“交男朋友了吗?”要是他现在还看不出来,那他就真的瞎了。言喻明显对蒋静成还有企图,他们都瞧得出来。
言喻歪头看他,还挺认真:“你没看出来?”
孟西南还没回过神,她已慢慢地越过他,留下一句话:“你觉得我有男朋友,还会对他有企图?”
他追上去:“可是小成的性格……”
“我知道。”言喻停住脚步,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坚定,“我知道他的性格有多硬,也知道他当初说过什么。可是这一次,我不会再站在原地等了。”
她会走到他的身边去。
孟西南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言喻嘴角一扬,又开口说:“你不觉得他还挺在意我的?”
孟西南无语:美国到底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吃完晚饭,宋婉留言喻在家里住。她摆手说:“不行,我还得回去看资料,下周一就要去公司上班。”
“回头不要住酒店了。爸爸知道你们年轻人都不喜欢和父母一起住,那就让王嫂把外面的房子收拾一下,你住到那里去。”
言喻正要拒绝,孟仲钦摆手道:“住酒店不是长久之计,听话。况且奶奶下个月就要回来,要是奶奶知道,还不得骂死爸爸。”
言喻知道孟仲钦是怕她觉得委屈,这么多年来,他总是能为她想到最好的。于是,她也就不再扭捏,点头应下。
回到酒店之后,言喻刚用房卡打开门,就钻出来一个人。季启慕一脸哀怨地看着她,举着手臂,把腕上的手表给她看,还嘟囔着:“你看看,都几点了?”
“所以你怎么还没回自己的房间?”言喻冷淡地问他。
季启慕委屈地看着她:“你不是说带好吃的给我?”
言喻一愣,想起来她临走的时候,哄季启慕说要带好吃的给他。结果她居然忘得干干净净。
季启慕见她手上空空,知道她是忘记了。
他气得转身就走,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被言喻扯住衣服的后领子。她问道:“脾气这么大,谁惯的你啊?”
季启慕还是背对着她。言喻拔出房卡,转身往外走。他着急了,更不开心地问:“你还要去哪儿?”
“不是要吃东西吗?现在带你去。”言喻站在走廊看着他。
于是,脾气这么大的季小少爷,乖乖地跟着言喻下了楼。因为法拉利被撞了,他开着一辆保时捷911出门。言喻到底是在北京生活了几年,领着他去了一家地道的小店。
因为接近十一点了,所以店里人很少。
“真好,你来北京了,以后咱们又可以一起了。”季启慕想得挺好。
言喻抬头看他,逗他:“那要不你再猜猜,我这次为什么会来?”
季启慕心虚地低头,嘴里不在意地说:“我怎么知道?”
“窝囊不窝囊啊?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回家说。”
季启慕正在假装喝水,结果还是被呛得咳嗽了起来。他尴尬地看向言喻,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言喻心一软,摸摸他的头:“我这次就是来给你出气的。”
02.还真听我的话啊
联合集团中国区,自上任公关部总监离任之后,这个位置已空缺两个月。
这周周一的时候,终于迎来了新任公关总监。
当中国区总裁周卓将言喻介绍给公司的中高层管理人员时,即便大家之前已经知道这位年轻有为,可谁都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年轻。
言喻环顾着众人,淡淡点头道:“很高兴以后能和大家共事,我是言喻。”
她的办公室在三十一楼,公关部一干精英,对他们新老大的到来早已翘首以盼。只是当总裁助理把言喻带到公关部的时候,所有人又演示了一遍刚才中高层会议上的一幕——惊讶,难以置信,还有惊艳。
联合集团是做珠宝起家的,旗下光是顶级珠宝品牌就有两个,每年在广告上的投入有数十亿。公关部一直是公司举足轻重的一个部门。
因为时常与时尚圈和娱乐圈的人接触,公关部一干人的穿着打扮都时髦光鲜,就连眼睛都差点儿长在头顶。
原本还想着谁能镇得住这帮妖孽,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一个个看着言喻,都说不出话了。
“言总监,您的办公室是这间,您看看,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告诉行政部,让他们及时调整。”总裁助理对她极客气,亲自把她领到房间里。
原本还安静的办公室,犹如一滴水落入油锅中。
几个女员工站在一处,全部是一肚子的话。
“我以为传闻是假的呢,没想到真调来这么年轻的总监。咱们这儿可是业绩排名第二的区域。”就在去年,中国区成功超越美国区,成为联合集团业绩排名第二的地区,而第一则是欧洲区。
“啧啧,看看人家二十七岁,再看看咱们……对了,她手里拿着的那个包是Kelly吧?”显然刚才言喻一进来,她们就把她身上穿着的、手里拿着的都掂量了一遍。
“说真的,她拿什么包我倒是不嫉妒,你说她身段儿怎么那么好,而且皮肤那么白,真想问问她平时用什么保养的。”
女人聚在一起都容易对新来的人评头论足,即便来的是她们的上司,心底也难免会计较一番。可这位言总监,长相着实是好看,身段儿又好,就是……
“身高腿长,腰细易推倒,就是不知道新总监性格如何,好不好伺候啊。”
这句话算是把众人的心声,问了出来。
因为言喻是新官上任,不至于一来就烧火。她倒也懂得笼络人心的重要性,特地让助理订了高级日本料理,下班聚餐。
助理订的是个大包厢,日式料理店一向挺安静的,酒过三巡,她出来上洗手间。
言喻其实不太喜欢这种热络的场合,她就是那种淡漠的性格,不过分热络,也不尖锐,对什么都很淡漠。所以出来之后,她也不着急回去,悠闲地站在二楼的窗口。晚风徐徐吹过,似把酒意也吹走了一半。
突然,感觉旁边有个高大的身影路过,她回头一瞥,登时惊了一下。
“言言?”男人也注意到她,停住脚步。男人英俊冷漠的脸上,难得浮现笑意。
言喻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他,喊了一声:“择城哥。”
易择城看着面前的姑娘,真是好多年没见了。突然想起包厢里还气呼呼的某人,他难得和悦地邀请言喻到他的包厢里坐坐。
言喻原本想推辞的,因为她猜到和易择城吃饭的人是谁。
只是没想到两人的包厢,居然挨着。
易择城拉开包厢的门时,言喻一眼就看到里面坐着的两个人。
“刚刚回来的路上,居然捡了个姑娘。”易择城调侃道,而包厢里的两人早已抬头看向言喻。
相比见到蒋静成,言喻更惊讶的是,居然在这里见到了霍慈。当年她走得太匆忙,一别数年,回来再见时竟有种这个招呼不知该如何打的感觉。
霍慈已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她,半晌才说:“你怎么比以前还好看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皱着眉头,似乎有些惊讶。
言喻正要笑,没想到霍慈已上前将她抱住,声音带着低笑:“还是我们的小仙女啊。”
“小仙女”这个称呼令言喻有些失神,真的好久没人这么喊她了。
包厢里的两个男人,安静地看着她们,久别重逢,总是叫人觉得美好。
“你们结婚了?”言喻坐下之后看到他们两人手上戴着的戒指,惊讶地问道。
她看了一眼易择城,又转头看着蒋静成,居然没有一个人告诉她。蒋静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孟西南没告诉你?”
这次轮到霍慈惊讶,待她知道言喻和孟西南是亲兄妹时,惊讶不比言喻少。
她笑着说:“也没人告诉我这件事。”
霍慈突然想到什么,孟西南的母亲并不姓言,因为宋婉也算比较知名的艺术家,之前霍慈还陪着徐狄去听过她的音乐会。
言喻看她的神色,已猜出她心底的疑惑,主动说:“我并不是跟母亲姓的。”
……
其实关于改姓这件事,竟还真的和身边这个人有点儿关系。
言喻刚回孟家的时候,已是暑假,所以她并不用立即上学。而在家里,她也没见到那个传说中抱错的女孩。
新哥哥那么高,站在她面前跟一座山似的。
她还在努力适应新生活时,一个问题突然就摆在她面前了。晚餐的时候,孟仲钦说:“果果,爸爸和妈妈考虑了一下,想给你换个名字,你愿意吗?”
一旁的孟西南抬头,就看见坐在对面的小姑娘,一双无辜又干净的大眼睛里满是吃惊。
见他望过来,小姑娘赶紧垂头,怯生生的模样,看着叫人心疼。
她回来之后一直很乖,成天待在房间里看书,安静又听话。
可就是这么一个安静又听话的小姑娘,第一次坚定地说:“我不要。”
她不想改掉姓氏,这样,以后成实哥哥就找不到她了。
没想到一直宠爱她的孟仲钦,这次也异常坚持。
其实言喻一直想家,想妈妈,想哥哥。她不敢表现出来,连哭都只是躲在大院里隐蔽的地方哭。她不敢在家里哭,只能偷偷跑出来。小树林的另一边是训练场,晚上的时候,小树林这一边根本没人来。她借口出来散步,躲在这里小声哭。
就在她抱着腿看着月亮,想着妈妈和哥哥这会儿在干吗,小声呜咽时,一声呵斥突然响起,吓得她登时没了声音。
然后一道黑影走了过来,言喻泪眼婆娑地看着黑影。
天色太暗,她看不清他是谁,只知道很高很高,应该是个男生。
突然,“嚓”的一声轻响,伴随着一道火光亮起,橘色火焰照亮了他的脸。叼在嘴里的烟被点燃,蒋静成深吸了一口,蹲下,靠近她,吐了个烟圈,说:“你占了我的地方。”
言喻眨眼:“这里不是你家。”
还行,没被吓住。
蒋静成登时低头一笑,又吸了一口烟,低声问:“哭什么?”
少年的声音清润又透亮,一只手夹着烟,半眯着眼,说不出的飞扬嚣张。这样的人,言喻从来没接触过,她下意识地躲避。
“孟西南打你了?”他低笑,似乎觉得挺好笑。
言喻立即摇头。虽然她也很害怕新哥哥,可是新哥哥真没欺负她。
蒋静成点头:“我就说他这个浑蛋不至于这样。”
“他不是浑蛋。”言喻小声辩驳。因为现在她和新哥哥是一家人,要是新哥哥被骂了,不就是在骂她?
蒋静成转头看她,夜色很浓,只有头顶的弯月洒下淡淡清辉,小姑娘那双清亮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像星星。
他问:“那你为什么哭?”
言喻不想说。
“行,我回头跟孟叔叔说说……”蒋静成话还没说完,一双柔软的小手握上他的手臂。
她是真着急了,低声说:“不要。”
“那就告诉我,你为什么哭?”蒋静成有的是办法对付这么个小姑娘。
果然,片刻之后,她把自己不想改名字的事情说了出来。她说完,蒋静成依旧沉默着,只有烟头在黑暗中闪烁。
“不就是个名字?这都值得哭?难道你改了名字,你原来的妈妈和哥哥,以后就不认你了?还是你改了名字,你就不认他们了?”
言喻没说话。
蒋静成又突然嗤笑了一声,狡黠地说:“还是你觉得和孟西南那傻蛋一个姓挺委屈的?”
言喻心说,她不会这样啊。
“要不姓言吧?”蒋静成转头看她,“你还没见过你奶奶吧?言奶奶可是我们大院里头最亲切和蔼的奶奶,绿豆汤煮得特别好喝,每到夏天的时候,她都在家煮一桶绿豆汤给我们喝。回头你姓这个,肯定是咱们院里最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我妈妈煮的绿豆汤也好喝。”言喻轻声说。
那天,孟仲钦领着言喻回家,路上又遇到他们去打篮球。几人和他打招呼,陶逸冲着小姑娘道:“果果,要跟我们一起吗?输了的人会请客吃雪糕。”
孟仲钦低头看了一眼女儿,小姑娘认真地抬头看着他们说:“我叫言喻。”
众人一愣,而站在一旁的蒋静成原本还懒懒的,此刻微抬眼帘,直勾勾地盯着她。
孟仲钦离开之后,众人逗言喻,她不说话,乖乖地走在后面。
蒋静成故意落后两步,两人并肩。
小姑娘安静地走路,全然不知道此刻蒋静成看着她时,眼神幽沉。
“言喻。”蒋静成突然轻声喊她的名字。
小姑娘抬头,看着他。
他说:“还真听我的话啊?”
03.那你也给我一个排队的机会吧
言喻低头,旁边那骨节分明的手,放下筷子,端起水杯。
“发什么呆?”蒋静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不是记忆中清亮又嚣张的声音,是低沉又稳重的声音。
对面的夫妻抬头,瞧了一眼,转头对视。
“你不是不喜欢吃日本料理的吗?”言喻淡淡地问道。
其实关于他的事情,言喻都记在心底,不曾忘记,也不敢忘记。
“客随主便,请客的请什么,我就吃什么。”蒋静成没什么情绪地说。
对面的易择城忍不住笑了,举着酒杯,对他说:“这次是我这个请客的没请好,下次地方随你挑。”
其实不是他没挑好,这地方是霍慈挑的。
“不敢,我怕没命吃。”蒋静成挺淡然的。
易择城轻摇了一下头,朝自家媳妇睨了一眼,霍慈被他看得挺心虚。
这时言喻的手机响了,是助理打来的,大概是见她这么久没回包厢有点儿担心。她接起电话,手肘抬起来时,不小心蹭到蒋静成的手臂,一擦而过,带着一丝柔软的温热。
因为两人是并肩坐在包厢的榻榻米上,手机那边的声音即便再小,还是清楚地传到蒋静成耳中。当听到“言总监”三个字时,他勾了一下嘴角。
这种心情,真的奇特。
“如果你们吃完了,就可以先回去,我正好遇到几个朋友。”言喻说。
助理连声说“好”。
离开的时候,易择城的司机已经在等着他们。霍慈说道:“言言,我们送你吧。”
易择城轻咳了一声。
言喻挥手:“不用,我打车就好,我住的酒店离这儿不远。”
霍慈一愣,正想问,易择城已经牵住她的手:“让小成送她吧,正好他也没喝酒。你不是明天还要飞上海工作吗?”
他们两人走了,就剩下言喻和蒋静成站在马路边。
言喻今天穿了一条白色阔腿裤,晚风一吹,裤脚飞扬,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
蒋静成掏裤兜拿烟的时候,正好瞥到她的脚踝。他把烟叼在嘴里,抬起头就看见言喻直勾勾地看着他。他轻撇了一下嘴角:“言总监也想来一支?”
他问完,言喻乖乖地伸出一只手,手掌跟豆腐块似的,又白又嫩。
“你还真敢要。”他嗤了一声。
言喻理直气壮:“不是你要给我的?”
蒋静成冷眼看她,去了美国几年,学会伶牙俐齿了。
他转身就走,言喻乖乖跟上,两人来到一辆黑色越野车旁边。蒋静成拿出钥匙开了车门,直接坐了进去。言喻走到副驾驶座那边,拉门上车。
“把这支烟抽完。”蒋静成说着,手里夹着烟搭在车窗上。
言喻安静地等着,也不着急。她打量着这车子,车子款式不是新的,不过内饰很新,应该是买了之后没怎么开。
她看见中间格子里摆着一本小册子,随手拿起来一看,是一本军官证。
她翻开一看,就见到蒋静成的证件照——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头发短得贴近头皮,目光如炬,鼻梁挺直,轮廓深邃又立体。连一张最普通的证件照都能拍得这么英俊,言喻不禁用指尖摸了摸照片。
“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证件照。”她忍不住由衷地赞道。
一旁传来一声轻咳,显然是被呛着了。蒋静成转头看着言喻,眉头紧蹙,显得严肃。
半晌,他问:“言喻,你想干什么?”
被他连名带姓地喊,神色又那么严肃,言喻愣神,表情有些无辜。
“是真好看。”现在连说实话都不可以了吗?
车内没有灯光,外面路灯的光线照进来,她的眼睛像蒙着一层水光,一副无辜的模样。
蒋静成吸了一口烟,冷笑,合着是他自作多情了?
结果他刚掐了烟,准备开车,旁边的人问:“小成哥,你电话还是以前那个吗?”
“你不是不想干什么?”吐了嘴里的烟,蒋静成看着她,蹙着眉。
言喻看他,轻声说:“我想的。”
她这次直接让蒋静成接不上话了。他深深地看着她,忽然发现她真跟以前不一样了,胆子更大,从前他对付她的那些招式都不管用了。
“我现在排第几个?”言喻开口问道。
蒋静成不明所以,淡淡地瞥她:“什么排第几个?”
“你不是说大家都排队请你吃饭?我现在排到第几个了?”言喻看着蒋静成,一脸认真地问道。
蒋静成陷入沉默。
他问了她住的酒店,开车送她过去。一路上,言喻还挺安静的。可是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她不肯下车。蒋静成不说话。和他比耐性,他一个能在丛林里潜伏三个小时不动弹的人,会缺耐性?
念头刚闪过,他就觉得自己腿边有动静,视线往下瞄,就见一根纤细的手指戳了戳他的大腿侧边。其实他哪儿的肌肉都硬,这么一根手指戳一下,跟挠痒痒似的。
偏偏就挠到他心底了。
他不耐烦地说:“又干吗?”
“你还没告诉我,我排第几个呢。”
“我不说,你就不下去了?”
言喻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蒋静成冷笑,心想:老子还治不了你?
可是他还没动作,大腿又被手指戳了一下。
轻轻的一下。
他要说的话哽在喉咙,再也说不下去了。他能全负重跑下来二十五公里,然后进行十公里武装泅渡,眼睛都不带眨的。一贯是他治别人,可是现在一根手指……
“你当初不是走得挺干脆?”这句话,他从言喻坐着飞机离开中国的那天开始,就一直憋在心里,这一刻总算是吐了出来。可是刚问完,蒋静成眉头就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当年那种情况下,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都怕了,她怎么能扛得住?
言喻没像他预料的那样,她静静地看着他,神色平淡。
“还不下车?要我拎你下去?”蒋静成虽然口吻不耐烦,可是也缺乏一种底气。
言喻缓缓开口:“我在美国生活这几年,孤身一人的时候,总在想我远离了所爱的人和家人,选择的路就一定是正确的吗?可是每次我都会想起你告诉我的话——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后悔。其实我回来之前,已经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我甚至不敢向任何一个人打听你的消息,尤其不敢问你是不是结婚了,或者有没有女朋友。”
她说话时脸上带着的笑意,让蒋静成觉得刺眼。
他冷笑:“喜欢我的人也在排队呢,我只是还没找到一个顺眼的。”
“那你也给我一个排队的机会吧。”言喻表情坦然,“让我光明正大地追求你,这次你站在原地就好。”
军区大院里。
蒋静成是被一个电话催过来的。他开车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大队政委站在门口与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说话。等走近一瞧,呵,这人肩膀上扛着两杠四星。
“静成来了。”政委伸手拍了拍蒋静成的肩膀,神色颇为和蔼。
蒋静成没想到政委也来北京了。说实在的,他们那个地方用一句“鸟不拉屎”形容也不为过,一年放假少,就算外出拉练、做任务,去的也是高山丛林。每次军演的时候,大家是真开心啊,因为这样就能早点儿瞧见其他部队的人,活泛,新鲜。
没想到他难得放假一次,连政委也来北京了。
他给两位领导敬礼之后,轻笑着问道:“您怎么也来了?”
“怎么了?这首都难道就许你来,不许我来?”政委面色一沉,不客气地问。
蒋静成忍不住摇头,说道:“您要非这么跟我抬杠,那可真是没意思了。”
“你瞧瞧,这就是咱们那儿的兵,个顶个儿的刺头,跟领导就这么说话的。”政委对着旁边的大校说道,只不过不仅脸上带着笑,连口吻都透着一股藏都藏不住的喜欢。
带了这么多年兵,这是他手底下最得意的兵。
二十三岁军校毕业,二十四岁进了大队,如今整整六年。
政委是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的,清楚他是如何成长为如今的模样的。
说实话,蒋静成就跟他亲儿子一样。可做长辈的总希望小辈儿能越来越好,也到了应该放手的时候了。
蒋静成听到这位大校是某集团的领导时,虽然依旧恭敬,却不热络。
好在人家也有事儿,说了几句话就坐车走了。等人一走,政委的脸便沉了下来,劈头盖脸地说道:“你小子是在山上待久了,冻坏脑子了?你说说自个儿都多大了?老大不小的年纪,就不为以后多想想?一辈子就准备和我们几个老东西死磕?”
可他都说得吐沫横飞了,对面的人还是眉眼板正,跟没听见一样。
“我告诉你,别以为咱们大队离了你小子就过不了了。回头咱们到下头再选一批兵蛋子,训练出来照样个顶个儿地厉害。咱们大队的传统牢实着呢。你小子也别再顾忌了,抓紧时间找个媳妇,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你说你丢不丢人?”
蒋静成也不恼火,沉声问道:“您就这么盼着我走?”
“你要是不想走,当初电脑里的转业报告是怎么回事?”政委回了一句。
一听到这句,蒋静成的脸色就变了。
政委瞧见他的脸色,自觉说漏嘴,心底有些尴尬,只得解释:“可不是我这个做政委的去偷看你电脑。你之前不是和薛晓光那小子住一个寝室吗?他借用你电脑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这小子胆子小,生怕你真转业走了,就找了我和你们大队长。”
这话其实藏在政委心里好几年了。
再优秀的兵,那也是血肉之躯,有血,有心,会哭,会笑,会爱人。
可是这几年蒋静成除了训练,就没和哪个姑娘有什么瓜葛。虽说他们那个地方保密工作得做好,可是再保密,也得让人找对象啊。
和他一块儿来的,好几个孩子都抱在手里了。
比他年纪小的,结婚的也有,马上要当爹的也有。
就他一个,性格虽然硬了点儿,可是长相和家世都摆在这儿,他要是真愿意,他就是住在山沟沟里,都有姑娘愿意来陪他。
刚开始那会儿,政委不明就里,还以为是他眼光高,就发动在大学教书的媳妇,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谁知不管是高的、矮的,清秀的、美艳的,就没一个他瞧得上的。
被逼急了,这小子也只回一句“没眼缘”。
政委做了二十多年的工作,还没瞧见过像这样软硬不吃的。
后来他才知道,蒋静成是心里头早有人了,忘不掉。
此刻,政委瞧着这个他和大队长最为看重的兵,心情复杂。说实话,这么多年来,他们就没见过蒋静成这样的。
原以为这小子是过来镀金的,他们那地方升衔快,毕竟是真拿命在搏。还没等他和大队长想好怎么处置他,结果人家训练科目门门都是A,最后更是以A+的成绩毕业。
简直就是用行动甩了他们两个响亮的嘴巴子。
他有家世,也有真本事。
这么一晃,六年都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
“你今年都三十岁了,进大队也有六年了。你想想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家那小子才上初中,今年都要高考了。”说到这里,一向善于感动别人的政委,竟是先感动了自己,“静成,人生能有几个六年啊?”
蒋静成安静地听着,见政委着急了,这才缓缓道:“您把什么都说了,还叫我说什么?”
听他松了口,政委这才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这才像话。”
“我只是服从命令。”蒋静成定定地看着他。
要是真随着他的本意来,他未必就想离开。
政委一听又急了,怒骂道:“你小子……”
可谁知这句话还没骂出来,蒋静成突然立正,恭敬又有力地冲着政委行礼:“谢谢您!”
一瞬,政委眼眶险些红了,这小子就是太有血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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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喻一上任就遇上了孟清北,两人间的氛围十分紧张。言喻想到第一次见到孟清北时蒋静成对她的保护,忍不住打电话问蒋静成:小成哥,你当初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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